发布时间:2024-03-30源自:手机访问作者:daniel
1、树的摇曳,凉爽了我的身体,这是夏的惬意。鸡开始上树了,预示着秋冬就要来了。肚子饿了,槐花香来,春天也就来了。人的每场风里,树都迎上前去,树记住了我的一些东西,我记住了树的一些东西,我的岁月跟着树的年轮在一起生长。
2、如果有哪只鸡,不知眼色,硬是挤过去凑热闹。枝干弯的已经撑不住了,干脆甩开它们,它们一个个拍打着翅膀咯咯唧唧的飞的满院都是。它们在埋怨着那只肥鸡“都怨你,都怨你”。
3、当黑夜降临,在村子的中央,剩下一扇窗还亮着昏黄的灯,“嚓嚓嚓”,刀锋与包谷杆的较量激烈地进行着。深夜里,祖父一个人还在干活,别人的活早在天黑之前都已经干完了,他的活永远都是拖拖拉拉的,天明连着天黑。祖父最稀罕这个怪胎,天天给它喂的饱饱的,让它撒欢,让它折腾。只有他惯着它,换了是我,早抽它个皮开肉绽。只要是我看不惯的,我都想抽它。它怕了,就不会得寸进尺,这样便稳稳的,人畜太平。可是也不能说骡子一无是处。每次祖父让我骑马时,应该是骑骡子时,它都一百个不高兴。它哼哩哈的叫唤,反对我骑到它的背上。我坚决反对它的反抗。好不容易骑到背上,因为没有马鞍(骡子鞍更准确些),我的屁股就会跟着它的屁股一颠一颠,如坐针毡。我的屁股怎么有它的大,它还故意扭起来,我的屁股只能高了高上去,低了掉下来,两半屁股各有各的感觉,完全似没有长在一个人身上。我受不了它的折磨,匆匆地哭喊着要下来,再不要坐这个怪物身上了。
4、起风的日子里,树枝吱吱呀呀的摇摆,让我误以为它是快乐地手舞足蹈。也许这才是它的呐喊,可惜没有人能听懂。
5、臭椿树上最多的虫子,是臭虫,也叫放屁虫。它灰色的外表,跟树的皮一样,长成这样,也是看准了树的高达雄壮,趁着树的皮当成自己生命的保护伞,悠哉悠哉。如果不是凑近了,仔细地打量,你还以为它是树的一块干枯的身子。树皮干而涩,在多年的风刮雨晒里,失去了曾经的绿色光鲜,最后一动不动地定格在树杆上。但在失去光环的以后的多年里,它仍保卫着自己的前生,前身,后生。直到一场大雨,冲刷下来,以摧枯拉朽之力摧毁了它,它对此也无能为力。或许是一个无心的孩子,抱着树干向上爬时,他使劲儿地抓住它,唯恐在人生的半空跌落下来,它才感受到温暖的怀抱。托着一个孩子,让他的身子稳稳的,这是一个稚嫩的枝丫无法承受的责任,只有像它一样经历了狂风暴雨的老皮才担当的起。
6、绑砖头的铁丝锈了,一层掉了一层,在红色的锈迹下面,腐蚀一直都在默默地进行。铁丝从灰色变成暗红色,它没有断开,只不过是藕断丝连。我左脚还踏踏实实地踩在砖头上,右脚刚迈上另一个砖头,铁丝瞬间崩断,砖头掉了下去。求生的本能使我紧紧地抱住树干,悬在空中,幸运是左脚仍在砖头上。假如砖头上的铁丝从外到内,芯都被腐蚀了,都断了,谁还能救我的百十斤的生命。也许那砖头就是一个个我生命的陷阱,它们被铁丝绑架在树的周围,一不小心,我的整个生命都坠落在这些陷阱里。我缓过神来,慢慢地从树上下来,右脚很痛,指甲被砸中了,已经碎裂。母亲听见我疼痛的叫喊,一边安慰我一边对着树和砖头骂“该死的树,烂砖头。”我只顾得为疼痛喊叫,没有另一个喉咙再为树和砖头喊冤。铁丝趁此躲过一劫,把所有的污名全堆在了树和砖头身上。它们要是会说话,早就喊出来了。我一直仔细地听,一直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。砖头在地上,已经摔成了两截。断的铁丝还在树的身体里,嵌的很深,露出两个断裂的铁丝头,在风中摇晃。母亲使劲拽都没有拽出来。经年累月的束缚,细细的铁丝早已深入枯树皮中,周围肿大了一圈。切肤的痛,树也只是在伤口处流出几滴眼泪,我从来没听见它的反抗声。
7、有人说,在走路时,如果一片叶子落在你的头上,这片叶子是神仙的信物,正给你传递幸运的音符。自从听了不知谁传的这个预言,我就经常在走路时,注意路两边的柳树,杨树,榆树,桐树、槐树。只要有一片叶子飘着,打着漩地下来,我就站在下面,接住神仙的恩赐。有时我去厕所,经过椿树下,神秘的一股小风,赶着时令,拉着一片叶子,放在我身上。幸运真是即将降临,可是污秽之物在我体内已经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能量,蓄势待发。也许这就是神的预言,排除毒物,之后会神清气爽,时运大转。当我们事事顺心时,我们谢天谢地,好像这一切都是无形的神助,而当我们出门踩上一泡狗屎时,我们又会骂天骂地。天地处处活得都是这么纠结,人为生也活的纠纠结结。只要生活继续,一切都没有结束。
8、父亲在椿树的粗杆上,每隔十公分绑一个红砖头,绕着树干,左一个右一个,绵延上去,这样就成了一个梯子,上到房顶的树梯。我左脚踩着左边的砖头,右脚抬起来,踩上右侧的更高的一块砖头,就这样我踩着砖头,抱着树干就上树了。我是村里第一个这样上树的人,他们从没想过树可以这样爬上去。他们都是抱着树干,两脚蹬着树皮,蹭着树皮往上上。我以他们的方式和他们比赛谁爬的快,我总是落在后面。像他们这样跟猴子似的爬树,我的确跟不上他们的速度。也许他们跟猴子一样还没完全进化成人,有时不自觉地泄露了祖先的本领,而我才是真正进化的人,我四肢直溜,该弯的地方弯,不该弯的地方都很坚挺。不像很多脊梁弯的跟镰刀似的,趴在地上,能蜷缩成一个球球。但是他又不像刺猬,蜷缩起来,锋芒毕露,刺痛任何一个冒犯者,击退任何虎视眈眈的飞禽走兽。我是一个进化的人,就是爬的慢,学不会他们一步登天。我也不是上树蹿房的猴子,那些向上爬高的本事学也学不会,学会了也不能用的得心应手。我曾看见过,大伯家的小子,想从房顶上蹿到一颗房子边的一颗枸桃树上。他想着用手抓住伸过房来的树枝,用脚踩住一个枝杈,可以稳妥地飞到树上。他纵身一跃,划出优美的弧线,脚离开了房顶,树枝没有接住他的手,树杈没有托住他的脚。他失败了。身子坠入地面,幸运的是,小孩子骨头软,他在地上,像歇了口气,起身拍拍屁股,就跑了。
9、夏天来了,两颗槐树槐花开。找来一根长棍子,棍头绑上一个铁钩子。高高举起,看准了槐花长满的枝杈,有力一扭,咔嚓一声,槐花带枝便掉落下来。生着吃,香甜可口。炒着吃,回味无穷。
10、一片叶子落在我肩膀上,我仰头望这颗长满绿油油叶子的树,很像我曾经爬过的那颗。
11、堂屋的东侧是我家的厕所。夏天里气味憋不住地往上飘,偷偷溜进邻居的院子。邻居从来没有因为他们家的呼吸不畅而与我们交涉,我们也就当不知道。毕竟屎尿的事,我也不好插手。偶而,家里的小黑狗,转悠到厕所,去了蹭饭吃。所以我从不让狗亲我的嘴,上我的床,叫我的名。那些都是个臭。那次它偏在我在厕所输出残渣烂物时,慢悠悠地过去。似走非走,扭扭头左顾右盼,似乎是丢脸面,又或是惊恐我的姿态。我想着,狗真邪恶,把我的隐私全看了去,以后狗子们都会知道了。它千万不能说话,如果那样,我才没脸面出去见人,见狗了。我操起身旁的搅屎棍,挥舞着,活像一个怪物,吓得狗子一个急转身,一溜烟地逃走了。
12、冬天里鸡子们才会上树睡觉,一堆一堆地站着,眯上眼睛。树在月光下,光秃秃的枝干上,左一堆黑,右一堆黑。墨色的线条,向左凸出一笔,向右凸出一笔,最黑的那笔,苍劲有力,直指天空。我出屋小解。猪打着呼噜睡得正香,狗闻着主人的气味,出了窝给我打个招呼就回去了,鸡一动不动,像墨水画里的几个大黑墨疙瘩。月亮给我点亮夜灯,我的肥水准准地洒在小槐树的树跟边的泥土里。呲呲地,沸腾而有激情。回屋,香香地睡去。
13、年轻的生命,能在承受多少的坎坷和苦难后,还能如青春般意气风发,而不会沉默于流光的人群世道中。曾经的枝繁叶茂,也许在一场大霜雪后,被打落了全身的叶子,冻僵了向上生长的精神。无论以后阳光多么温暖,春天多有召唤,一个新的耗尽生命的树干,将不再生出新的希望。
14、树的根扎在东屋房子的下面。黑云和白云,夏天的两股强大势力不期而遇,都要拦住对方的路,互不相让。它们冲杀到对方的队伍中,电闪雷鸣,气势恢宏。大风也跟着起势,摇摆着椿树,助威呐喊。我躲在屋中,战战兢兢,期望树不会被摇散了,折断了,压倒在房子上。我家的东屋,是水泥板盖的平房。夜晚仰面躺在床上,房顶每块水泥板好像谁也不让着谁,之间撕裂出一道道裂痕。下雨了,钻出点水,天干了,又掉下来几块儿白灰。落在我的前额上,灰飞扬,眯住我的眼睛。我担心在我眨眼的瞬间,天花板会支撑不了自己的筋骨,将我永久地埋入泥土。
15、院子里还有两个槐树,一颗小槐树,一颗老槐树。公鸡和母鸡每天都飞到老槐树上,一觉睡到天亮。老母鸡体型笨重,一下不能飞到最低的枝杈处。它就辗转迂回。使足了劲扇动不会飞翔的翅膀,跳到旁边的猪窝上,再奋力地扇动翅膀,窜到枝杈上,用爪子狠狠地抓住枝干。在将要仰头倒下,又掉不下的时刻,再扇几下,轻飘飘地就能站直了。接着从枝杈的根部,慢慢向枝干的末梢移动。左脚挪一下,右脚跟着挪一下,后面的鸡跟着前面的鸡学,整齐划一。等几只鸡挤不动了,就停下来。这下就可以安稳睡觉了。
16、温顺的马,驼着自在得意的人,人越吃越胖,马儿越来越瘦。我家的骡子,背上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再上去过,它越来越胖了。祖父每次听到有人说“你家的骡子又长膘了”,会喜上眉梢,“就是不干活,哈哈”。骡子一直没有改掉它身为一头骡子的性子,但祖父的身子也经不起它的折腾。有一天,一个买牲口的人来到我家。祖父把它从屋子里牵出来,朝着屁股上狠狠地拍一巴掌,“到了别人家好好干活,走吧,墩儿!”。总算是解了气,从此再不用看那张无法丈量的长脸,我还为此高兴了一阵子。后来,当我走在另一个村庄的路上,看见一匹牲口。它跟马长的很像,跟骡子长的也很像。我从来不知道怎么把马和骡子区分开来,我只知道骡子和马的性格不一样。可是这需要多么长的时间的相处,才能把形同神不同的东西分辨出来。就像那些长着相同的黄皮肤黑眼珠的人,你不跟他长久的相处,用真心相待,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匆忙路过的路人,还是交心的知心人,在同样的外表下,你不得不去分辨真伪。也像现代的楼房,一栋复制着另一栋的样子,只有我拿着自己的钥匙,走进自己的家,我才感觉它与众不同。
17、这匹牲口跟我家的骡子长的如此的像,只不过它被拴在露天的一个树桩子上,皮毛脏乱,膨发不堪,身子骨瘦的只剩骨架的形状。这才不是我家的骡子,我记得祖父曾经把它养在自己的小屋子里,喂的肥肥的,毛发顺顺的,特别是它的屁股蛋子,给我伤害最深的地方,大大的软软的,走起路来,妖娆妩媚。此时,我的怜悯心如夏雷,突然而至,我的心头略过一个念想“我家的骡子肯定改了骡子的性格,这会儿说不定正在新的家,跟新主人撒欢呢”。
18、从椿树上折下一个长长的叶子。把小叶子捋掉,剩下光秃秃的一个茎杆,拿着这个杆,一头捣在大地上,在村里的大路上,印出一个个印迹。这些印迹,跟马蹄子一模一样,错落交替,再和着嘴里“咯噔噔咯噔噔”的拟响,一会儿这里就是快马奔腾,尘土飞扬。
19、过了几年,小槐树干枯了,再也没有发出新的绿叶来。我把肥水都给了它,都没有给老槐树一滴。我没给老槐树,是因为老槐树有它自己的使命,有它自己的不得已。鸡子们瞌睡了,找它,拉屎也找它。鸡高高地撅起屁股,没羞没臊地往下发泄,像雨一样的屎覆盖了老槐树的皮。它一身鸡臭。我不想再在这枯老的生命里填进去任何苦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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